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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弗神话

荒诞的自由

我不知道这世界是否有一种超越它的意义. 但是我知道我不认识这意义, 目前我也不可能认识他. 对我来说, 一种超越我的环境意味着什么? 我只能以人的术语来理解. 我捉摸到的, 抵抗着我的, 我理解的就是这些. 这两种可靠的东西, 即我对绝对和统一的渴望这个世界对一种理性的合理的原则的不可还原性, 我还知道我不能使两者和解.

Peter 觉得下面这一段话说的真好, 人原本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但是人的意识, 人的理性迫使人和这个荒诞的世界相对立. 因为, 人对绝对和统一的渴望和这个世界对一种理性的合理的原则的不可还原性, 这两者难以和解. 这段后面的内容是, 人的精神接受了荒诞之后的改变: 躯体, 温情, 创造, 行为, 人类的高贵, 让我们在这疯狂的世界中重新获得它们的位置吧. 另外: 哲学意义下的 "跳跃" 是什么含义? 

假如我是树中的一棵树, 动物中的一只猫, 这人生可能会有一种意义, 或者更确切的说, 这个问题可能没有意义, 因为我是世界的一部分. 我可能会属于这个世界. 而现在我以我全部的意识和我对熟识的全部要求来和这个世界相对立. 正是这个如此可笑的理性使我和任何创造相对立.我不能把它(我的理性)一笔抹煞. 我相信凡是真实的东西, 我就应该坚持. 我觉得如此明显的东西, 即便是反对我的, 我也应该坚持. 是什么造成了这冲突的内容以及世界和我的精神之间的这种分裂, 如果不是我对此所具有的意识的话? 如果我想保持这种状况, 那是通过一种不断的, 总在更新的, 总是紧张的意识. 这就是我眼下应该记住的东西. 这时, 荒诞既是如此明显, 又是如此难以征服. 它进入一个人的生活之中, 并找到了它的故乡. 也是在这个时候, 精神可以离开清醒的努力的那条荒凉干燥的道路. 这条道路现在伸进了日常生活. 它又找到了无名氏的世界, 而人也带着他的反抗和远见从此回到这世界去. 他不会再希望了. 这个现实的地狱, 终于成了他的王国. 所有的问题重又露出锋芒. 抽象的事实在形式和色彩的抒情面前退却了. 精神的冲突具象化了, 又找到了人心的悲惨而出色的隐蔽处. 什么也没有解决. 但是一切又都改观了. 人们将死去, 以跳跃来逃避, 重新盖起一座适合他的观念和形式的房子吗? 还是相反, 人们将接受荒诞的令人痛苦的却又奇妙无比的挑战? 让我们为此做出最后的努力并得出我们的一切后果吧. 躯体, 温情, 创造, 行为, 人类的高贵, 让我们在这疯狂的世界中重新获得它们的位置吧. 人将终于在那里获得他的伟大赖以为生存的荒诞之酒和冷漠之粮.

让我再次强调方法: 问题在于坚持. 在他的道路的某一点上, 荒诞的人受到吸引. 历史不乏宗教和预言家, 但没有神. 人们要求他跳跃. 他所能够回答的, 就是他不太理解, 事情不明显. 而他恰恰只想做他理解的事情. 人们向他肯定这是骄傲之罪, 但是他不懂罪孽的概念; 人们向他肯定也许地狱就在尽头, 但是他没有足够的想象力, 无法给自己描绘出这种奇怪的前途; 人们还向他肯定他要失去永恒的生命, 但是他却觉得这微不足道. 人们想要让他承认他的罪过, 他却觉得自己是清白的. 说真的, 他只感觉到一点, 他那无法挽回的清白. 正是这清白使他为所欲为. 这样, 他要求于自己的, 就是单单靠着他所知道的事情而活, 与存在的东西取得一致以及不使任何不可靠的东西介入. 人们对他回答说一切都是不可靠的. 但是, 至少这就是一种可靠的东西(即一切都是不可靠的). 他与之打交道的就是这东西: 他想知道是否可能义无反顾地去生活.

反抗

人的意识和世界的荒诞所产生的对立是天然的. 意识意识到这种荒诞, 天然就会反抗. 否定荒诞, 或是否定反抗, 都是一种逃避. 故而说, 体验一种命运, 就是全盘地接受; 协调一致的哲学立场之一, 就是反抗. 

于是哲学意义上的自杀, 是对这种荒诞的一种拒绝, 它不是反抗, 而是一种逃避, 所以它并不是荒诞的解决方式.

现在我来谈自杀的概念. 人们已经感觉到可能给予它什么样的解决. 在这一点上, 问题被颠倒过来了. 先前的问题是知道人生要值得过是否就得有一种意义. 这里正相反, 看来人生越没有意义就越值得过. 体验一种经验, 一种命运, 就是完全地接受. 然而, 假如人们不是千方百计地在自己面前保持这种经过意识逐日整理过的荒诞, 他既知道这命运是荒诞的, 那就不会体验这命运. 否定他赖以生活的对立的某一项, 就是逃避这种对立. 取消意识的反抗, 就是回避问题. 不断革命这一主题就这样转移到个人的经验中去了. 活着, 就是使荒诞活着. 使荒诞活着, 首先就是正视它. 与欧律狄刻相反, 荒诞只有在人离开它时他才死去. 因此, 协调一致的哲学立场之一, 就是反抗. 反抗就是人和他自己的阴暗面之间的永恒对抗. 它要求一种不可能的透明. 它时时刻刻都对世界提出疑问. 正如危险向人提供了不可替代的把握世界的机会, 形而上的反抗把意识贯穿于经验的始终. 它就是人对他自己的那种不变的存在. 它(反抗)不是向往, 它没有希望. 这种反抗只是一个不可抵抗的命运的保证, 却没有本应伴同这保证的那种顺从.

正是在这里, 人们看到荒诞的经验距离自杀有多么远. 人们可能认为自杀紧跟着反抗. 但是不对. 因为自杀表现出反抗的逻辑的结局. 因为根据它提出的允诺(什么允诺?), 它正是反抗的反面. 如同跳跃一样, 自杀是尽其所能的接受. 一切都至善至美了, 人又回到他的本质的历史中去了. 他的未来, 唯一的可怕的未来, 他已经分辨出来, 并投入其中. 自杀以它的方式解决了荒诞. 它把它拖入到同一种死亡中去. 但是我知道, 荒诞是坚持不懈的, 不能解决. 荒诞逃脱了自杀, 因为它同时是对死亡的意识和拒绝.

荒诞这个事实是既定的. 外在的理论(宗教等)在削减世界的荒诞时, 也削减了人的力量, 因为对这些试图消灭荒诞的外在理论的信仰是对荒诞本身的一种逃避.

这反抗把它的价值给了人生. 反抗贯穿着生存的始终, 恢复了生存的伟大. 对于一个眼界开阔的人来说, 最美的景象莫过于智力和一种超越他的现实之间的搏斗. 人类骄傲的景象是无与伦比的. 任何贬值都莫奈他何. 精神给自己规定的这种纪律, 这种锻造得无懈可击的意志, 这种面对面, 是有着某种强大而奇异的东西的. 非人性用这种现实造就了人的伟大, 使这种现实贫乏, 就是使自己贫乏. 于是, 我明白了为什么对我解释一切的这些理论同时也使我衰弱. 它们把我自己的生活的重负从我身上卸下, 而我是应当独立承担的.

意识和反抗, 这些拒绝是出世的反面. 人心中一切不可克服和充满激情的东西都向着他的生活的反面激励着它们. 要未曾和解地死, 不能心甘情愿地死. 自杀是个未知数. 荒诞的人只能穷尽一切, 并且穷尽自己. 荒诞是他的最极端的张力, 是他以一种孤独地努力不断保持着的张力, 因为他知道,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意识和反抗中, 他显示出他的唯一的真理, 即挑战. 这是一个重要的后果.

其实我很想知道加缪经历了什么, 在他的理论中, 意识对世界的反抗就仿佛一种本能.

自由

这种经过协商的立场在于引出由一种明显的概念带来的全部后果, 我若坚持这种立场, 就面临第二个反常现象。 为了忠于这个方法,我毫不理会形而上的自由这个问题。知道人是否是自由的,这我没有兴趣。我只能体验到我自己的自由。对于这种自由,我不能获得一般的概念,但有一些明确的估计。“自在的自由”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它以完全不同的方式与上帝的问题相连。知道人是否是自由的,这要求人们知道他能否有一个主人。这个问题的特殊的荒诞性来源于概念本身使自由问题成为可能,同时又取消他的全部意义。因为在上帝面前,恶的问题更胜于自由的问题。人们知道这种抉择,或者我们不是自由的,或者万能的上帝对此负有责任,或者我们是自由的,负有责任的,而上帝不是万能的。

这段话的意思是,问“人自不自由”这种问题没有意义,因为当你问出这问题的一刹那,你就已经将人的自由托付给了别人,比如上帝,然而托付给上帝势必会引发上述的一个矛盾。所以问出自不自由的同时,就可以认为人已经是不自由的了。所以说,对荒诞的人来说,他们只在乎自己体会到的自由。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能迷失在对一种概念的颂扬或简单定义之中,这种概念从超出我的个人经验那一刻起就逃脱了我的把握并失去了意义。我不能理解一种由某个更高一级的存在给予我的自由能是什么东西。我已经失去了等级感。我对自由只能有囚徒或者国家中的现代个人的理解。我所认识的唯一自由,是精神和行动的自由。如果说荒诞取消了我对永恒自由的一切机会,它却给我并激发了我的行动的自由。这种对希望和未来的剥夺增加了人的不受约束性。

接上文,荒诞取消了上一级的存在给予的自由而赋予人本身的自由。(这种人本身的自由似乎会被他人“剥夺”(不是“取消”))

在与荒诞相遇之前,平常的人是带着若干目的、对未来或对辩解的关心来生活的。他估量他的运气,把希望寄托在来日、退休或儿子的工作上。他还相信他生活中的某种东西能有所发展。实际上,他行动起来就像他是自由的一样,尽管所有的事实都使这种自由充满了矛盾。在遇到荒诞之后,一切都被震动了。这种我在的想法,我的仿佛一切都有一种意义的那种行动方式,这一切都被一种可能的死亡所具有的荒诞性以一种令人眩晕的方式推翻了。想到来日,确立一种目的、有所偏好,这一切都以相信自由为前提,尽管人们有时也确信并没有感受到自由。但是在这个时候,这种高级的自由,这种唯独能够建立一种真理的存在的自由,我知道得很清楚,是并不存在的。作为唯一的现实,死亡就在那儿。死亡之后,一切就都完了。我也没有永存的自由,我是奴隶,尤其是一个没有永恒革命希望的、不求助于蔑视的奴隶。而谁没有革命、没有蔑视却能始终是一个奴隶?什么样的自由没有永恒的保证能够在充分的意义上存在?

但是同时,荒诞的人也明白,到目前为止,他一直与建立在赖以为生的幻想之上的那个关于自由的公设连在一起。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束缚着他。在他为他的生活想象出一个目的的情况下,他是符合一种需要达到的目的的要求的的,并且成了它的自由的奴隶。这样,我就只能像我准备成为的家长(或工程师,或群众的领导者,或邮电部门的临时雇员)那样行事了。我相信我可以选择成为什么人,不成为什么人。“我相信”这一点是无意识的,这倒是真的。但是同时我也坚持我对周围的人的信仰、对我的人文环境的偏见所作的公设。不管人们能够多么远地避开任何道德的或社会的偏见,人们总要部分地受其影响,甚至还让生活去适应其中最好的。这样,荒诞的人明白了他实际上并不自由。说得明确些,在我有所希望的情况下,在我为一种以存有或创造的方式属于我的真理感到不安的情况下,总之,在我安排我的生活并因此而证明我承认生活有一种意义的情况下,我为自己设置了栅栏,并把我的生活圈在其中。

用大白话说,当人抱有希望时,人反而并不自由。因为我们只能按照自己或者别人对自己的期待去生活了。那么绝对的自由到底要怎样?得抛开这一切啊。另外,我发现这里晦涩的文字,逻辑性非常好。首先明确了要探讨的自由是怎样的自由(不是别人给的自由),在荒诞前是怎样,在荒诞加入后又是怎样。

荒诞在这一点上启发了我,来日是没有的(荒诞的人对未来是冷漠的)。从此,这就是我的深刻的自由的原因。(荒诞的人不是像神秘主义者那样只是“感到”自由。荒诞的人整个转向死亡,摆脱了那种在他身上结晶的热情的关切之外的一切东西。他们知道那种被解放的自由,如同古代的奴隶一样虽然不属于自己但是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负有责任的自由)

沉浸在这种无底的可靠之中,从此感到自己对自己的生活是陌生的,足以使人不像情人那样近视地增加并过完这种生活,这里面就有一种解放的原则。这种新的独立结束了,如同任何行动的自由一样。它不对永恒开支票。但是它代替了自由的幻想。而这些幻想在死亡时全部停止。清晨,监狱的门在死刑犯面前打开,他的神圣的不受约束性,这种除了生活的纯粹的火焰之外对一切事物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不感兴趣、死亡和荒诞,人们清楚地感到,这些东西是唯一的理性的自由的原则:这种自由是一颗人心可以体验和经历的。这是第二个后果。荒诞的人就这样隐约看见一个灼热而冰冷的、透明而有限的宇宙,在那里,没有什么东西是可能的,但是一切又应有尽有,过了这个宇宙,就是崩溃与虚无,这时他可以决定同意生活在这样的宇宙中,并从中汲取他的力量、他对希望的拒绝以及大于一种没有慰藉的生活的固执的见证。

所以“人心可以体验和经历的自由”,就是能够只对自己身上结晶的热情的关切,对生活的纯粹的火焰穷极一切激情吧。荒诞的人的热情。

另外,我不知道我所理解的自由和加缪所说的是否是同一种,因为语言能力有限,难以展开。但是我追求我所理解的自由,我希望我的生活是“自由”的,这层意思至少是“我做的事情是不被外界或者他人所束缚的”。

激情

生活得最多到底是什么含义?

相信生活的意义,这总是意味着一种价值等级,一种选择以及我们的偏好。相信荒诞,根据我们的定义,告诉我们的却是相反。

如果相信生活的意义,那么一些事就比另外一些事更有意义。比如,对学生来说,“刻苦学习取得好成绩”比“打排位上分冲榜”更有“意义”;如果到了年纪,“谈恋爱”比“读书”更有意义。我们不自觉地给不同的事情划分了等级,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接下文,只做最有意义的事,是否就是“义无反顾”地生活呢?“义无反顾”这个成语的意思是:本着道义,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知道人能否义无反顾地生活,这是我感兴趣的一切。我丝毫也不想走出这个范围。生活的面貌既然已经给了我,我能够将就吗?况且,面对着这特殊的挂虑,对荒诞的信仰又来用经验的数量取代其质量。如果我确信这种生活只有荒诞的面目,如果我体验到它的全部平衡系于我的有意识的反抗和它挣扎其中的黑暗之间的永恒对立,如果我承认我的自由只就其有限的命运而言才有意义,那么我应该说,重要的不是生活得最好,而是生活得最多。我无需想这是庸俗的还是令人恶心的,是高雅的还是令人遗憾的。

“好”是有价值的判断的,相对的是“不好”。有好的事情,就有不好的事情。

“多”怎没有价值的判断,是“丰富、充实”的含义。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平等的。只有生活本身,有充实的生活,也有匮乏的生活。我的理解是,加缪希望我们的生活是不匮乏的。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义无反顾”去体验,每个人有着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可以体验不同的生活。如果生活的路完全是自己自由选择而不受干扰的,就没有“虚度光阴”这一说。

生活的最多,从广泛的意义上说,这一生活准则毫无意义。必须加以明确。一个人的道德,他的价值等级只是从他积聚起来的经验的数量和种类来看才有意义。(道德划分价值等级,有道德的事,就有不道德的。)然而,现代生活的条件强加给大多数人同样数量的经验,因此,也是同样深刻的经验。于是我看到,一种通行的道德的特点,比诸激励着它的那些原则的理想的重要性,更存在于可以按大小分类的一种经验的标准之中。(这句话好难读啊,道德的特点主要是“可以按大小分类”)(一个人的经验越多,他的道德就越完善)。日常生活的冒险者仅仅用经验的数量打破了一切纪录(体育术语),从而赢得了他的道德。打破一切纪录,其必要而不充分条件就是尽可能经常地正视世界。 荒诞告诉我们所有经验都是无关紧要的,同时它也会给我们大量经验。那么如何选择给我们带来尽可能多的人文材料的生活形式,如何引入有人(不是你自己?)从另一个方面声称要加以抛弃的价值等级呢?

上面的最后的问题感觉是陷阱。如果我们希望活的更多,会不会有某种生活比另外一种生活更多?如果这样想,就仍然引入了价值等级,导致某种生活比另外的生活更有意义,进而导致我们失去生活的自由而只能按最有意义的生活而生活。所以在下面说,经验的数量与生活无关,只要你活着就行,每种生活都是同样的“多”。

另外,这里为什么要拿道德举例子,我感觉有些迷惑不解,因为实际上是在讨论“生活的经验”吧。

然而,教导我们的仍然是荒诞和他的矛盾的生活。因为错误在于认为经验的数量取决于我们的生活,而实际上它只取决于我们自己。这里需要简单化。对于两个寿命相同的人来说,世界总是提供同样数量的经验。我们要意识到这一点。感觉到他的生活,他的反抗,他的自由,而且要尽其所能,这就是生活,而且是尽其可能的生活。对荒诞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深刻性、任何感情、任何激情、任何牺牲可以使得四十年的有意识的生活和六十年的清醒两者相等(就是他愿意都不行)。人并不选择。他的荒诞和增加的生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是取决于死亡。赞同吧,二十年的生活和经验是不可替代的。

这里的论证要解释一下我的理解:前提是“两个寿命相同的人”,对应的选择是活到四十岁自杀或者是活到六十岁(人有这种选择的权利,甚至说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那么四十岁的体验永远无法多于六十岁的体验。和什么都没有关系,只是一个事实。初读如果只是理解成“人活的越长体验越多”的话感觉有点无聊,没啥好说的,不过似乎就是这样。

如果人们愿意承认,进入神的可笑的世界,就是丧失最纯洁的快乐,即感觉并且是在人世间感觉,惟其如此,那才是真的。一个不断地有意识的灵魂面前的现存以及现存的连续,这就是荒诞的人的理想。当然,“理想”这个词有些不妥当,因为这不是他的使命,只是一个他推理出来的必然的结果。从非人的一种焦虑的意识出发,关于荒诞的沉思又回到了它的旅程的终点,这旅程就在人的反抗的热烈的火焰之中。

荒诞的人的生活是一个不断有意识的灵魂面前的现存以及现存的连续!这话说的,不就是描述活着的状态嘛。荒诞的人说,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是活着。

总结

这样,我从荒诞中引出了三种后果,我的反抗、我的自由和我的激情(激情是,我就是活着)。仅仅通过意识的的作用,我把死亡的邀请变成了生活的准则————而且我拒绝自杀。

阿兰说:祈祷,就是夜来到了思想上。舍斯托夫说:精神必须与夜相遇。当然,但不是那种在闭合的双眼之下、仅仅由人的意志产生的夜,不是那昏暗的、精神激起并在其中迷失的夜。如果它应该遇上夜,那应该是绝望之夜,总是清醒的,应该是极地之夜,精神的不眠之夜,从中可能会升起白色的、纯洁的光,使每一种东西都在智慧的光中轮廓分明。在这个程度上,等值就与充满激情的理解相遇了。这时甚至不再有评判存在的跳跃的问题了。它在人类态度的古老画卷上重获它的位置。对于观者来说,如果他是有意识的,这跳跃仍然是荒诞的。他以为消除了这个反常现象,其实,他是完全恢复了这个反常现象。在这种名义下,他是动人的。在这种名义下,一切重归原位,荒诞的世界在其壮丽和杂多之中获得再生。

其实结尾的一段话我似懂非懂,但是觉得很漂亮,就直接抄了

荒诞的人的前言

荒诞的人到底是什么呢?是那个不否认永恒,但也不为永恒做任何事情的人。并非怀念对他是陌生的。但是他更喜欢他的勇气和推理。前者教他义无反顾地生活和满足现有的东西,后者让他知道他的局限。他确信他的自由到了尽头,他的反抗没有前途,他的意识可以消亡,然而他在他的生活的时间中继续他的冒险。这就是他的场地,这就是他的行动,他使之避免除自己的判断以外的所有判断。对他来说,一种更伟大的生活并不能意味着另一种生活。否则就是不诚实的。

这段话的含义很清晰了,基本就是对前文的再一次概括

这里谈不上道德问题。我见过一些人很有道德地干着坏事,我每天都看见诚实不需要准则。只有一种道德是荒诞的人可以接受的,那就是不脱离上帝的道德,因为它是自律的。然而,荒诞的人恰恰是生活在这个上帝之外的。至于其他道德,荒诞的人从中只看见辩白,而他没什么可辩白的。我这里是从他的无辜这一原则出发的。

这种无辜是可怕的。“一切都是可允许的。”伊凡·卡拉马佐夫喊道。这也发出了荒诞的气味。我不知道人们是否注意到了:这不是一种解脱的、欢乐的叫喊,而是一种辛酸的确认。确信一个可以给生活以意义的上帝,其诱惑力远远超过了不受惩罚的作恶的能力。选择不会是困难的,但却无可选择,辛酸于是开始了。荒诞并不解脱,而是连结。它不允许一切行动。一切都可允许并不意味着什么也不被禁止。荒诞仅仅是把一切行动的等值还给这些行动的后果。它并不劝人犯罪,否则就是幼稚的,但是它为悔恨恢复其无益。同样,既然所有经验都是无关紧要的,义务的经验就和另一种经验一样合乎情理。人们可以因任性而有德行。

注意,书里的观点是道德观来源于经验的积累。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人是持这种观点的。所以说“人们可以因任性而有德行。”

读完卡拉马佐夫,又有了别的想法。

一切道德都建立在这种观念之上,即一个行动具有使其合乎情理或使其磨灭无效的后果。一种浸透了荒诞的精神只是判断这些结果应该被心平气和地加以估量。它随时准备付出代价。换句话说,对它来说,只有负责,没有犯罪。

负责表示做某事以后即承担其后果;而犯罪蕴含着价值的判断,“我不应该做这个事情。”但是对荒诞的人来说,他们抛弃了价值取向,他们仅仅是接受所做事导致的后果的事实。

唐璜

看荒诞的人的爱情:

他因此就是自私的吗?他无疑是个独特的利己主义者。但是,问题仍在于理解。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活的,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爱的。唐璜至少愿意说出来。但是,他说得简略,他可以进行选择。因为人们这里说的爱情是由对永恒的幻想装饰起来的。激情的所有专家都告诉我们,只有不愉快的永恒爱情。几乎没有不包含斗争的激情。一种这样的爱情只有在死亡这最后的矛盾中才会结束。要么是维特,要么什么也不是。这里也有好几种自杀的方式,其中之一是完全的献身和对自身的遗忘。唐璜像另一个人一样,知道这可以是很动人的。但是,他是少数人之一,他们知道那并不重要。他知道得同样清楚:被一种伟大的爱情引动得脱离个人的全部生活的人也许会变得丰富起来,但是,他们的爱情适中的那些人肯定要变得贫乏。一位母亲,一个热情的女人,必然有一颗干枯的心,因为这颗心脱离了世界。只有一种感情、一个人、一张面孔,但一切都已被吞噬。震动了唐璜的是另一种爱情,这种爱情是解放者。它随身带来了世界上的所有面孔,它的颤抖来自于它知道自己是可以消亡的。唐璜选择了成为无。

对他来说,问题在于看得清楚。我们只是考虑到一种来自书本和传说的集体的看事物的方式时,才把那种把我们与一个人联系在一起的东西叫做爱情。然而,关于爱情,我只知道那种欲望、温情和智力的混合,这种混合把我同另一个人联系在一起。它又因人而异。我没有权利用同一个名称称呼所有这些经验。这使人们不必从同样的行为中得到这些经验。荒诞的人在这里更增加了他不能够统一的东西。这样他就发现了一种新的存在方式,这种存在方式至少像解放了接近他的那些人一样地也解放了他。唯有那种知道自己既是暂时的又是独特的爱情才是慷慨的爱情。对于唐璜来说,全部这些死亡和这些再生造就了他的全部生命。这是他的奉献以及使生命活跃起来的方式。我让别人去判断这是否谈得上利己。